福建土楼：探寻世界遗产标签之外的美

    有人觉得现在田螺坑土楼小摊乱摆影响了遗产的面貌，在我看来正相反，这是土楼人生命的自然形态……

    ①青山下的“四菜一汤”

    ②文昌楼

    ③绳武楼俯瞰

    ④田螺坑的民间生活

    世界遗产是一个光鲜的标签，贴上它会一夜之间身价倍增，而错过它则可能从万众瞩目到门庭冷落。但对于真正的旅行者来说，在寻找遗产的旅途中，如果留心去发现标签之外的美，旅行或许会更精彩。

    福建土楼于2008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，但“福建土楼”虽然是一个整体概念，具体入选世遗的建筑，还是要从数以千计的土楼中遴选出来。永定、南靖和华安三个县的十几座土楼及土楼群，以自身独特的历史和文化背景得以入选世遗名录。但是由于种种原因，一座历史和艺术价值都非常高的土楼——平和县的绳武楼却未能入选世遗。从南靖的田螺坑土楼群到绳武楼，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，却仿佛被世遗的标签划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
    田螺坑土楼群：“四菜一汤”里的生活

    漳州市南靖县位于福建省的西南部。与永定土楼的大红大紫相比，南靖土楼只是入选世遗之后才广为人知，也让公众对土楼有了更全面的认识。过去，我只知道永定土楼，便将福建土楼狭隘地理解为客家土楼。到了南靖后才知道，在闽南村落中，土楼同样是非常流行的民居形式。

    田螺坑土楼群由五座土楼组成，最中间一座呈方形，其他四座皆为圆形或椭圆形。从远处望去，五座土楼错落有致，坐落于碧绿的田野间，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作“四菜一汤”。奥运会时，曾有人出主意在晚间用奥运五环的颜色向天空打出探照灯，效果非常震撼。田螺坑土楼上观景台一直是土楼摄影爱好者最钟爱的拍摄点，这五座楼更是各种土楼宣传册和导游书籍中封面的绝佳选择。

    从上观景台走过一条石阶路，就能到达田螺坑土楼的内部，与宏观观察所得截然不同，这里是一派繁忙的生活景象。从嘉庆元年（1796年）开始，方形的步云楼，圆形的和昌楼、振昌楼、瑞云楼，以及椭圆形的文昌楼依次平地而起，建造时间跨度近200年。在事先并无规划的情况下，五座楼最终的和谐错落，所依赖的指引并不是建筑艺术理论，而是居民的生活。

    申遗成功后，当地百姓的生活状态自觉或不自觉地有了变化，过去是从事农业为主，现今纷纷开设旅游项目，为游客提供吃、住、行的服务。在变化背后，不变的是谋生的行为，用俗话说就是“过日子”。我发现，相对其他许多世界遗产，田螺坑土楼的商业化还是紧紧与居民生活结合的。居民还是过去的居民，住家还是这些住家，土楼对他们来说，与其说是一种商业资源，不如说是生命中的普通一环而已。

    有专家从美学的角度去论证田螺坑土楼的奇妙：各楼之间的距离是按照黄金分割比例来构造的；方楼和圆楼在结构上相得益彰，有明确方向的功能。其实，土楼真正的美，却恰恰在于它的建筑与居民生活的紧密相连。有人觉得现在田螺坑土楼小摊乱摆影响了遗产的面貌，在我看来正相反，这是土楼人生命的自然形态，遗产的标签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新的意义，他们也自然因此而改变生活的状态，这才是遗产的价值所在。只要不是对建筑本身的破坏，只要不是如某些遗产一样，把本地人都赶走，换做外来的行商者，这种变化就是值得我们欣慰的。

    绳武楼：一座摇摇欲坠的艺术宝库

    如果说人的生活活动给了土楼生命力的话，那么失去了“人气”的土楼则丧失了它的生命之源。位于平和县的绳武楼曾是最早一批引起外界关注的土楼之一。早在2000年左右，就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但是由于某些原因，距离田螺坑土楼仅仅十几公里的绳武楼却没有入选世界遗产，使本来就疏于管理保护的绳武楼雪上加霜。再加上楼内居民的逐步外迁，如今的绳武楼犹如一座摇摇欲坠的艺术宝库，亟待人们去关怀。

    说绳武楼是艺术的宝库，一点也不为过。绳武二字出自《诗经·大雅》“绳其祖武”，表意为继承先祖的业绩。绳武楼是圆楼，共三层，为单元式住屋与通廊式开间的结合体。外部的朴实无华不能掩盖楼内部装潢的精妙绝伦。走进绳武楼，处处可见精致雕刻的泥塑、石雕、木雕和壁画等艺术作品，一共600多个木雕分布于土楼的门、窗上，木雕内容飞禽走兽、诗词字画、民间装饰，没有一处是相同的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，每天都与木刻的花鸟走兽打交道，无怪乎生活中也充满了闲适的色彩。有专家高度赞赏绳武楼是“木雕博物馆”。这是在所有福建土楼中独一无二的艺术殿堂。

    只可惜，在永定和南靖的土楼都备受关注的时候，绳武楼却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十几年前，一个小偷很轻易地就盗走了绳武楼里一块门窗的木雕，在外面巨额卖出，当地人这才意识到这座楼的价值，福建省和国家文物局也都迅速批示要对其进行重点保护。有当地人专门拿出当年的报纸给我看，上面列出了入选国家重点文保单位的土楼名单，其中绳武楼被着重介绍，而在当时，田螺坑土楼和其他景点的介绍只是“也各具特色”。

    但一两年后，福建土楼申遗启动，绳武楼没能和南靖的土楼弟兄们一同入选世遗。如今，少人关注的绳武楼每逢刮风下雨都面临着种种危险，只有一名当地村里的干部常年义务“照看”绳武楼，楼里的居民也走得只剩两户人家。我问这位干部：人少不是更有利于保护吗？他摇摇头说：“没有了住家，就没有人会去发现楼会不会漏水，房梁出没出问题，于保护反而不利。没有了住家，楼也就失去了人气。”

    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绳武楼，在光鲜的“世界遗产”标签背后，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冷暖故事。土楼的生命与人的生命紧紧结合，是人的生活赋予了遗产无与伦比的价值，而遗产也带给了土楼居民新的生活意义。土楼就像人一样，有着自己的喜与乐。旅行者，也只有体验到生活的本质，才能真正理解土楼的美。

    攻略：

    行：从厦门乘坐大巴至南靖县书洋镇大约两小时。南靖土楼游览线路分为A线和B线，A线包含田螺坑土楼群以及塔下村等景点，门票100元/人；B线包含怀远楼、和贵楼以及电影《云水谣》的拍摄地，门票90元/人。如果与当地人联系好，价格会有优惠。学生凭学生证享受一定的折扣。从田螺坑一线可搭车前往绳武楼。绳武楼不收门票。

    住：田螺坑有一些当地居民开设的土楼宾馆，在塔下村和《云水谣》拍摄地也有土楼宾馆。价格从每人30元一晚到100元一晚不等。

    吃：福建人好喝茶，几乎土楼居民家家都会免费请你喝茶聊天，但土楼周围并无特色菜肴。